第111章 巫女鸠占鹊巢 (第2/2页)
走在梦家湾并不宽敞的村街上,苟怀蕉自是遇到相熟的人,相熟的人惊一下,一时想不明白她怎么来了?但随即就面露微笑,与苟怀蕉打声招呼。苟怀蕉呢,淡定地与相熟者回个招呼,一副不苟言笑不卑不亢的神态。
梦独家的院门与屋门上仍然各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苟怀蕉从地上捡起一块巨拳般的鹅卵石,砰砰砰砰,几下把院门上的铁锁砸开了,进入院内,又几下把屋门上的铁锁砸开了。
体格壮硕、力大如牛的苟怀蕉开始了她的劳作,她将梦向财和梦向权放置在院子里及屋子里的或笨重或轻巧的物件一件件地拖出来,扔到了院门之外。然后,她手握一个扫帚,天上地下地清扫起来,厚重的蛛网落到她的身上,灰尘在屋子里弥漫,也弥漫在她的身上。
梦向财和梦向权先后来到,看着苟怀蕉在忙活,不知是该帮忙还是该阻止。
苟怀蕉顶着一头一脸一身的蛛网从屋子里走出来,手拿扫帚,声音又干又粗地对他们说道:“这个家,用不着你们操心了,俺跟梦独是有事实婚姻的。这个家里的人还没死绝,俺就是活着的那一个!”她掏出户口簿,向梦向财和梦向权显了显,又装回衣袋里。
面对苟怀蕉的强势和她那张冷冷的脸特别是匕首般的眼睛,兄弟二人无理可辩哑口无言,他们诺诺地退了出去,一件件一趟趟地将他们各自的弃之不用扔了可惜的物件捡拾回家中去,任岁月和风雨把它们沤烂。
清扫完了屋宅院落,苟怀蕉一鼓作气,将院里院外那些半死不活却碍手碍脚的小树苗儿连根拔掉。
梦家湾人对苟怀蕉的到来,既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意料之中过后,又生出一些些意料之外来。他们想不到,梦独死后一年半多,苟怀蕉竟然回到了梦独的家中;但再想想呢,又觉得能够理解,毕竟,她曾在梦独家吃在梦独家睡还对梦独的父母亲爹亲娘地叫得那么甜,何况,他们还有了官方定论的事实婚姻,更何况,苟怀蕉的户口就登记在梦独家的户口簿上并且还在梦家湾分得了承包田,她来到梦家湾过日子,不是再正常不过吗?看看梦家湾,有多少小夫妻,连孩子都生下来长得半大不小了,不是还没去县上作个法律上的登记吗?可接下来继续想,就觉出了不对劲儿,梦独终竟是个死了的人,可苟怀蕉还活着,她来到这里,看来是要为梦独而守寡了——悄声谈到这里,梦家湾许多人的眼睛睁大了,现如今新社会了,竟然还有为死去的男人守寡的女人哩。
所以,无论怎么说,苟怀蕉来到梦家湾梦独的家里生活,天经地义,合理合法,谁会赶走她谁敢赶走她呢?谁又愿意无事生非给自己找不快呢?
在梦家湾人看来,自打梦守仁老两口子横死继而是梦独落井而死后,那座宅子无异于一座鬼宅。如今,苟怀蕉住进来了,鬼宅里有了人气有了活气。
有了苟怀蕉这个大活人住在鬼宅里,邻居家也无形中胆气壮了许多。
说来也怪,自从苟怀蕉重归梦独家之后,一些困扰人、搅乱人生活的灵异现象不见了,邻居再未看到过怪怪的纸人儿似的物件在空中飘来荡去,也未听到过什么异样的响声。至于梦向财和梦向权所遇见的怪事儿,他们难得踏入苟怀蕉所居的屋子,无法求证,但苟怀蕉却从未提说过,她将屋宅大清扫,还用水泥和上砂子封死了一个个老鼠洞,走投无路的老鼠只好另寻门路再建家园;而房梁上的那个燕窝呢,倒是垒成了,苟怀蕉没有拆掉燕窝,她想有燕子作伴儿也不错,岂料那燕子只回来过一回,听到动静,燕子从窝里伸出小脑袋,看向苟怀蕉,目光里流露出惊恐,扑愣愣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苟怀蕉生气地拆掉燕窝,将孵了一些时日的一窝白花花的蛋一股脑儿打碎,锅里放上油盐葱花,喷香地炒了,又煮了大半锅面条,变成了她的一餐美味。
苟怀蕉舒服地打了几个长长的、响亮的饱嗝,一阵困倦袭来,她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眼睛半睁半闭着,盹着了,一声声间着浓重鼻音的鼾声如雷鸣般地响了起来。
不知谁家馋嘴的猫闻到腥气和香气,无声无息地进了屋子,却一眼看到苟怀蕉半睁半闭着的眼睛,唬了一跳,扭头就朝外窜去,却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
响声惊醒了苟怀蕉,她半坐起身子,对着窗户骂道:“梦独,你个陈世美,你个该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