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她的过去,她的恐惧 (第2/2页)
“嗯。”
因为已经有不少学生赶到操场的缘故,通向操场的道路已经没有那么拥挤。
走在道路上的两人虽然都十分安静,但表现却不尽相同。
近藤诗织时不时抬头打量越来越近的操场,目光中洋溢着对于后夜祭的期待。
而白石芽衣只是微低着头缓步前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事,眸中的意味仿佛后夜祭只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对了,白石同学。”
“嗯?”
“白石同学今天准备在操场上过夜吗?如果要的话,要不要来B班过夜?”女孩略显兴奋地邀请道。
经过大半天的相处,她与白石芽衣之间的相处已经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多少可以自然一些。
而刚才的邀请,并不是她不想去找上原朔,而是眼下与白石芽衣相处的机会难得,她不能够就此放弃。
“我……”白石芽衣本能就想拒绝,但她还是忍下自己几乎瞬间而来的反应,模糊回答,“我还不知道,等到再晚些时候再说吧。”
“好吧……”近藤诗织略显遗憾,“但白石同学决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白石芽衣没有回答。
……
八点整的时候,操场上的喇叭里,准时响起了来自学园祭执行委员的声音。
“北河的大家,现在是夜晚八点整,我宣布,本次学园祭的后夜祭正式开始。”
简简单单的话语,没有刻意放大声音,也没有挑动情绪,却让已经在操场上的学生们瞬间激动起来。
不过,总是有例外的人。
上原朔和古贺香奈坐在篝火的边缘,看着班里的同学们动作迅速地找到舞伴,开始他们的舞蹈。
或许笨拙,或许犯错,但他们仍旧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尽情地释放着自己。
“古贺同学,你看津村。”上原朔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位位学生,突然停了下来。
“津村同学……”古贺香奈顺着上原朔目光的方向看去,看见津村右辅踩到千菅雪代的脚。
而才不过几秒,津村右辅又第二次踩到了千菅雪代的脚。
至于千菅雪代,虽然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满,但却没有发作的趋势,而是包容着津村右辅一次又一次出错的动作,辅导着他,完成着不算长的舞蹈。
“津村和千菅同学的关系……他们应该在交往了吧?”上原朔轻声说道。
不是在询问,只是使用这样的问句向自己确认。
“嗯。”古贺香奈轻轻应声,没有多说的意思。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四周是舞动人群,跳动的火光。
而他们坐在人群中,映在火光中,一动不动。
“上原同学,其实之前我说的恐惧,对我来说还有其它需要恐惧的东西。”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已经听到数次木柴上发出的“噼啪”声,古贺香奈重新开口。
“意思是?”上原朔略微偏头,看向女孩在篝火前,半明半暗的脸庞。
本就柔和美好的五官在明暗之间额外多出几分深刻,深深印刻在上原朔的脑海中。
“上原同学,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京都的事情吗?”
“嗯……之前古贺同学说过,你母亲和家族的事情。”
“那上原同学知道,我曾经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吗?”女孩露出笑容。
这笑容淡淡的,带着不知如何消解的苦涩。
“古贺同学曾经的性格?”上原朔重复了一遍。
“是啊……当一个女孩,拥有了知道未来的能力,又从没有遭受过挫折,上原同学觉得,她会有怎样的性格呢?”
“大概不会像古贺同学现在这样吧。”上原朔斟酌着回答道。
“不仅是不像……大概是完全相反吧。”古贺香奈轻声笑了出来,“那个时候的我,可是所有京都的孩子看到,都会争着跑远的那种。”
上原朔没有说话。
虽然有所预料,但古贺香奈的话语,多少让他需要些时间接受。
“但是,家族里的长辈,想要让我听从命令的办法多的是。毕竟只是孩子,没有那么多反抗的办法。”女孩继续说了下去,没有管上原朔的回复。
“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恐吓我。而我天生不怕那些一般女孩应该怕的东西,所以他们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听着女孩的话语,看着眼前的火焰,再联想到女孩先前在火焰前迷离的眼神,上原朔不知该作何回答。
“大概是秋天吧……具体的时间我已经不记得了。”女孩的声音变得有些高远,就像是旁观者在讲述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故事。“那天我回到家,爸爸和妈妈都被家族里的人控制住了。
“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准备了一丛盛大的篝火,一样又一样,将所有我喜欢的东西都扔进了火里。”女孩转头看向上原朔,眸中露出难见的哀伤,“而我最喜爱的东西……或者说最喜爱的人,就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他们的手臂被强行按在火焰里灼烤,尽管尽力忍耐,却怎么也忍不住痛苦的声音。”
“对火焰的恐惧,对所有喜爱事物都会付之一炬的恐惧,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女孩长呼口气,“虽然随着我渐渐长大,这样的恐惧渐渐褪去,但它终究还作为印记存在着。”
“而我也不敢再喜欢其它的事物,怕它付之一炬。”女孩顿了一顿,“除了数学,还有音乐……它们能被我牢记,不会被付之一炬。它们也能描述命运,描述我曾经不够敬畏的命运。”
“那名古屋呢?”上原朔低声问道。
他不想继续询问,但又必须询问。
他不想再有第二次撕开女孩伤口的时刻。
“名古屋……只是一部分而已。家族里的人允许爸爸妈妈搬到东京,但不允许我离开东京,哪怕只是一步都不行。”
“所以,上原同学,你明白了吗?从一开始,我想要自己获得全国大会金奖的梦只是梦。”女孩埋下头,声音沉闷,“只是个不可能的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