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史无前例 (第2/2页)
陕南点穴名家闻先生一直在旁静听,一言不发,此时插口说道:“小师父既这般立誓,自是谁也信得过的。”
众人齐齐称是,毕竟仪琳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又说得诚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都对她心生好感,连余沧海也想:“令狐冲这小子奸猾惫懒,言语不尽不实,看这小尼姑不会说谎。”
厅上寂静无声,只候仪琳开口说话。
仪琳便一拖定逸师太的衣袖,将自己昨日与师父师姐到衡阳的半道上,因为下雨,在下山岭之时,脚底一滑,手在山壁上扶了一下,手上弄得满是泥泞青苔。
她在岭下洗手之时,遇上了田伯光。被其点中穴道,抱进了山洞,听着几位师姐喊自己,心中着急,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待几位师姐走了。田伯光才解开她的穴道,一直逗弄她,说什么陪他睡觉云云。
后来令狐冲出现,在洞外大笑,将田伯光引出山洞,他在山洞要救仪琳,却解不开穴道,推宫过血也是不能,只好将她抱出山洞,可田伯光就在附近搜寻。
令狐冲与她躲在草丛中,还是被田伯光砍中了,流血不止,仪琳让他在自己衣袋中取出天香断续膏治伤,他也不愿意,只是拔剑割下了自己一幅衣袖裹住了伤口。
旁人均知令狐冲乃是正人君子,不唐突女儿家。
后来令狐冲觉得解不开仪琳穴道,两人跑不了,只好回了山洞。
后来田伯光又回转过来,仪琳经过令狐冲不停的推宫过血,穴道解开了,可仪琳身子一痛,发出一声低呼,被田伯光听到。
二人在山洞里打了起来。
令狐冲让她先走,仪琳问他名字,他却自称劳德诺。
有人觉得令狐冲为善而不居其名,乃是侠义道的本色。
有人不解令狐冲为什么要自称劳德诺。
但一看劳德诺那样子立刻明白。
令狐冲是顾全仪琳名声。
其时山洞中一团漆黑,互不见面,仪琳脱身之后,说起救她的是华山劳德诺。
劳德诺年纪不小,胡子也这么大把了,足可做得仪琳祖父。一个如似玉的小姑娘与这么一个干瘪老头子,旁人自无闲言闲语,这不但保全了仪琳的清白声名,也保全了恒山派的威名。
定逸师太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令狐冲点头道:“很好,这小子想得周到。仪琳,后来怎样?”
仪琳道:“那时我仍然不肯走,我说:‘劳师兄,你为救我而涉险,我岂能遇难先遁?师父如知我如此没同道义气,定然将我杀了。师父平日时时教导,我们恒山派虽都是女流之辈,在这侠义份上可不能输给了男子汉。’”
定逸拍掌叫道:“好,好,说得是!咱们学武之人,要是不顾江湖义气,生不如死,不论男女,都是一样。”
众人见她说这几句话时神情豪迈,均道:“这老尼姑的气概,倒也真不减须眉。”
仪琳不肯走,令狐冲又说什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等粗俗言语,还说你在这里老子天下无敌的华山剑法施展不出来。
仪琳人老实,一字不拉的都转述了出来。
旁人知道令狐冲是为了逼走仪琳,故意如此,而且仪琳以清脆柔软之音,转述令狐冲这番粗俗无赖之言,听者为之莞尔。
定逸师太向令狐冲瞪眼道:“胡吹大气!华山剑法也不过如此,怎能说是天下无敌?”
令狐冲心惊肉跳,知道这次非完蛋不可,这牛吹的太大,必然被江湖上引为笑柄,师父知晓,怎能轻饶?只好苦兮兮看向师妹。
岳灵珊白了他一眼,轻轻一哼,心里却是在想,见了爹爹,怎么给大师兄求情。
仪琳又继续叙述,她生怕自己真的妨碍令狐冲,只好自行跑到衡阳城,却被田伯光追上,将她给带到了回雁楼,后来令狐冲又随后赶到,身上到处是血,受伤可着实不轻。
当夜晚上下雨,星月无光,白天田伯光才看清他的面容,说他不是劳德诺,乃是华山令狐冲,是江湖上一号人物。
令狐冲这才承认自己是谁。
田伯光说我们不打不相识,你看上了这小尼姑,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我不能重色轻友,愿意将仪琳让给令狐冲。
令狐冲怎敢接这茬,又爆出了名言:“尼姑砒霜青竹蛇,有胆无胆莫碰他!这天下三毒又以尼姑居首,任凭田兄轻功独步天下,但要是交上了倒霉的华盖运,也逃不了。
田伯光说我‘田伯光独往独来,横行天下云云……”
迟百城听到田伯光的表现,以及风逸出现、罗人杰等人出现的前后情形,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纵然风逸说:“哪个王八羔子在这里大呼小叫!”也毫不隐瞒,更不加修饰。
众人这才明白,他们都误会了令狐冲。
人家与采淫贼称兄道地,乃是权宜之计,所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
余沧海却是越听越气,喝道:“那人张嘴骂人王八羔子,却不许旁人入他先人,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都默然无语,心想你说的这不是废话?
你刚才可以将怒火撒在劳德诺身上,还不是你比他强,人家也比你徒弟强,岂不是一个道理?
无非是此人出手杀人,的确过于狠辣了。
至于这中间是否还有别的原因,他们觉得没有。
因为从仪琳这样一个秀美纯洁的妙龄女尼口中说来,显然并无半点夸大虚妄之处。
那就是一句话,罗人杰运气不好。
那姓风的一口气干了半坛女儿红,处于酒醉之中,正睡的开心,你拍桌子吵醒了他。
正常人都会有起床气,何况一个醉酒之人,骂一句王八羔子不足为怪,可你罗人杰却是明明白白,张嘴就是“入你先人板板,老子”云云,任何武林高手都不会容忍。
像天门道人、刘正风、闻先生、何三七等高手都想,换了自己,也会给罗人杰一个教训。
刘正风问令狐冲道:“令狐贤侄,当时你也在场,这件事是不是这样?”
令狐冲躬身道:“启禀诸位师伯师叔,仪琳师妹所言丝毫不差,还请众位长辈恕罪!”他这番话字字发自内腑,说得十分恳切。
显然他承认对定逸师太以及恒山派言语不敬了。
仪琳呆呆看着令狐冲,仿佛痴了一般。
怎就需要恕罪了?
令狐大哥哪里不对吗?
余沧海却冷笑道:“年少慕艾,自然也会色迷心窍,奋不顾身!”言下之意是说,令狐冲为了仪琳异乎寻常的美貌,这才如此行事。
定逸眉头一挑,回头一看余沧海,厉声道:“余观主,你说出这话,真就不怕丢了青城派数百年的美名吗?”
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人群中有一人叫道:“师太说的好!这余沧海滥杀无辜,抢劫财物,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请你主持公道,为江湖上除此大害。”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余沧海脸色漠然,两道锋锐如刀的目光却瞬间停在人丛中的一个人身上。
这人形容丑陋之极,脸上肌肉扭曲,又贴了几块膏药,背脊高高隆起,是个驼子。
余沧海陡然忆起一人,不由得一惊。
心中思忖不停。
就是刘正风等人也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这人身上,心中同时闪出了一个人名:“塞北名驼木高峰!”
余沧海对这人颇有忌惮,可两个徒弟被不知名人物杀了,人所共知,又有一个有名有姓的,若是装作不知,这青城派也就不好混了。
正要开口,忽听得豁喇一声,大厅纸窗为人撞开,飞进一个人来。
众人各自闪开,各出拳掌护身,还未看清进来的人是谁,豁喇一响,又飞进一个人来。
这两人摔在地下,俯伏不动,但见两人都身穿青色长袍,是青城派弟子的服色打扮,袍上臀部之处,清清楚楚的各印着一个泥水的脚印。
只听得窗外一个苍老粗豪的声音朗声道:“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哈哈,哈哈!”
余沧海脚一点地,身子窜出门口,身法快迅之极,穿出门口,一个挫身,在柱子上一扭旋,已经转身上了屋顶。
只见一道黑影未待余沧海身子落实,说了声:“余沧海,你这名门正派更胜魔教,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只怕一个儿子还不够!”
余沧海站在屋檐上,但见夜色沉沉,雨丝如幕,那道黑影如同一条黑线,已经远在五丈多远,他身子一潜,消逝在了屋顶。
余沧海知道此人武功之强,大是劲敌,寻思:“今日之事透着怪异。那个醉鬼杀了人杰,刚才这个驼子敢对我这样说话,八成就是木高峰。这黑衣老儿又打我弟子,怎么这么多人与我青城派干上了!”
想着又跃回大厅,就见两名弟子仍伏在地下,屁股上那两个清清楚楚的脚印,便似化成了江湖上千万人的耻笑,正在讥嘲青城派丢尽了颜面。
余沧海快步抢上,俯身将一人翻过身来,见是弟子申人俊,另一个不必翻身,从他后脑已可见到一部胡子,自是与申人俊焦孟不离的吉人通了。
他伸手在申人俊胁下的穴道上拍了两下,问道:“着了谁的道儿?”
申人俊张口欲语,却发不出半点声息。
余沧海吃了一惊,适才他这么两拍,已经运出了青城派的上乘内力。
他是个体面人,眼见大批高手在侧,所以出手解穴之时显得似乎轻描淡写,浑不着力,显示自己非同一般的手段,谁知弟子被封的穴道居然没法解开,老脸不禁一热。
出师不利啊!
只得在其身后“灵台穴”源源度入内力,过了好一会,申人俊才结结巴巴地叫道:“师……师父。”
余沧海不答,又输了一阵内力。
申人俊道:“弟……弟子没见到对手是谁。”
余沧海道:“他在哪里下的手?”
申人俊舒了一口气,道:“弟子和吉师弟两个同到外边解手,弟子只觉后心一麻,便着了这龟儿子的道儿。”
众人露出几分会意,青城派弟子的嘴确实脏,先人板板完了,龟儿子又出来了。
余沧海脸一沉,道:“人家是武林高手,不可胡言谩骂。”
申人俊道:“是!”
余沧海目光四下扫视,眼见天门道人脸色木然,对此事似是全不关心,寻思:“他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我刚才针对令狐冲他们,看来连天门这厮也将我怪上了。”
目光又扫向那个驼子,突然想起:“是了,这木高峰一向在塞外出没,为何要与我为难?
岳不群为何派遣弟子与女儿窥探于我,还不都是因为林家之事?
他们的目的与我一样,都是为了辟邪剑谱?岳不群也好,木高峰也罢,都非太过棘手,可那个神秘高手却是不知底细,这才是大患!”
余沧海虽然觉得此事棘手之极,但也是江湖成名多年的大人物,久经风浪,这场子栽是栽定了,嘴里却不能不硬,遂又说道:“诸位,一掌冰冻田伯光,如此至阴至寒的神功闻所未闻,恐怕比起那霸道无比的‘黑风指’也不遑多让,这样的武林高人难得一见,我们便同去群玉院,纵然不能瞻仰几手神功,也总得请他将名号见告,也好让我们这些江湖后学见识见识吧!”
定逸师太但觉有理,点头道:“说得也是,这姓风的品行不堪,这手武功的确惊世骇俗,不能不见!”
仪琳急道:“师父,你别去,那人有点…………”说着低下了头。
仪琳对风逸动辄杀人的手段极为恐惧,觉得他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知晓师父性格刚猛,生怕言语失和,师父有失,可自己若是明说,反会激的她以身犯险。
余沧海微一沉吟,笑道:“刘三爷,贫道身为习武之人,这种魔道行径,他武功再高,也总该会一会他,生死何足惧!烦请带路。”
说罢,又阴恻恻的冷笑一声:“害怕的,可以不用去。”
青城派弟子对视一眼,大声道:“情愿拼死跟随师父。”
定逸师太气得满面通红,喝道:“一起去!”
余沧海哈哈大笑:“素闻定逸师太豪气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贫道佩服!”
天门道人道:“那小子纵然当真是魔教高手,我等同去,长剑在手,又有何惧?”大步流星,步出大厅。
刘正风眉头大皱,这风姓高手嫖妓虽说匪夷所思,却也非同小可,倘若那人真是魔教中人,这些人任谁有所折损,自己身为大会东道,也脱不得干系,这手肯定洗不了了。当下挥手道:“好!我们一起,准备火把!”
刘正风的诸位弟子应声拿上了兵刃,火把只是添头,其他武林群豪也喜欢热闹,都跟了出去。
霎时间,数百人浩浩荡荡齐赴群玉院。
其时已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众人脚力都快,不一会,一阵阵琴音混合着一些女子的淫声笑语,随风飘至。
刘正风一字字道:“到啦!”
青城派弟子申人俊咬牙切齿道:“这龟儿子倒是会玩。”言语之间,固然有仇恨之意,但更多的却是酸溜。
青城派终究是武学名门,嫖妓宿娼这是明令禁止的,纵然多有不肖弟子,这事也只会偷摸进行,哪敢如风逸这般光明正大来妓院,还有一众武林群雄齐来观摩。
这种事实在是让他不由为之羡慕!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非青城派弟子一人。
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只是嫖个妓,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齐齐而至。
本是令人羞耻之事,硬硬被他玩成了史无前例。
任何事情,只要史无前例,那就是壮举。
只要与壮举挂钩,就会有人将之引为光荣之事,也就不乏想要效仿之人。
就连群玉院的老鸨子与姑娘也都齐齐惊讶无比。
持刀弄剑的人进妓院,她们见怪不怪。
可一下子涌进数百人,那就谁也没见过了。
老鹁虽然爱钱,却也觉得烫手。
实在是姑娘们根本接待不来活啊!
(本章完)